【爱欲其生上】 (第7/10页)
困在高墙背后的阴影之中,可事实上,她的人生从刚开始就是一座牢。岁月堂堂,空无一物,厚实如雪砌的脉案堆在床头。酸苦的汤药从淡青到微褐,熬煎草木所散发出的特殊气味长久地萦绕在屋里,如同窗棂缝隙间翩跹不去的树影。呈娇的心念中总有母亲的音容,烧灼至通红guntang的长针没入体肤,母亲的双瞳似深潭,她捏住母亲的手肘——尺骨最末的位置有名为‘鹰嘴’的凸起,可供她的小手抓握。她若有一分坚韧、温良与慈悲,也是由母父馈赠于她,而今想来,却如梦幻泡影。呈娇可以理解那些犹如昙花一现的快乐,也能够接受恒常寂静。奶奶离开以后,她无波无澜地翻开父亲的手记,读到的是险恶又辛苦的生命里自然而然地打磨出来的流水般的话语: ‘铁中铮铮,庸中姣姣,稍为胜也,不足傲。你母与我从不苛求你励疲顿,勖自强,只愿你的生命哪怕恒常庸凡,也能有生趣长存。’ 是在那个时候,呈娇才有了孤独的实感,但即便如此,这种情绪也没有困扰她太久。如果母亲泉下有知,她或许可以跟母亲说,虽然从小就与满堂欢声无缘,但现在离群索居,也并不感到难以忍耐。换句话说,她被囚困的人生,不因母亲的决定而变得艰难又险阻,无立锥之地。是非不必争,短长无须论,世事多缺陷,幻躯终无常。母亲若已挣破牢笼,问心无愧便好,不用总是记挂她。 呈娇总是将白王夫那几卷手记带在身边,让个稳妥的侍人捧着。姬日妍心痒痒的,想看看姐夫都写了什么,有没有提起她,但这又好像是很私密的东西,呈娇没说要给她看,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提,眼光却总是不经意地瞥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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