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灭之物（一篇完） (第16/16页)

   “或许是。”卡辛沉思着说，睫毛上落下一小团火的影子，研究者注视着它近乎贪婪，将死之人每眨一下眼生命也更趋近于结束，他的躯干在风化过程中麻木，再感不到痛楚，这对当下来说是件好事，他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机器人身上。“天鹅从北方飞往南方去度过冬天，这座城市没有它们的栖身之地，但生命总能找到自己的接点，如果我去更温暖的地方，或许还能见到。”

    一句真心的祝福涌到男人唇边，已无力出口。视野边缘开始有雪花点，白色的鸟儿成群从中穿过，他多希望卡辛也能看一看，这荒芜城市中倘若还有什么能被称之为希望的东西，那就是它们。

    他还有许多话想说，例如为自己所做的事道歉，例如他发现了一直追逐的美丽，任凭时光流泻，善恶浑浊，唯有一件事物亘久不灭，那个名字要这样念：舌面下沉，舌尖抵住下排齿列，然后吐气。

    卡辛。

    风推来尘灰，淹没了臂弯里的脸庞。毁灭平等地到来，一些话，研究者曾经没来得及说，如今再也无法述说。卡辛再没有等到回答，他低头，有些惊异地发现研究者业已永远安睡，而且表情算得上安宁。他试着放下人类，起身退后，早已摇摇欲坠的地板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，带着仅存的尸体一起崩塌，最终落进不见底的深渊。

    那双蓝眼睛里掠过浅浅忧愁，他被迫停留在此的时间里，关于恶意和人类丑恶的回忆占了多数，然而当卡辛尝试回想，印象更深的还是最初某个时刻，他与研究者肩并着肩，穿梭在飘雪的城市。有关欲望，有关美，有关一个人的执念，这些全都会被埋葬在此，不成为卡辛肩上的负担。

    是时候该出发了，机器人扬起脸庞，望向天边。

    极星的光芒指出了他接下来的路。